第 五 集 (上)
參與寫作：《江南鹽幫》之 bluesun、蓉兒1231、凌霄、天使禁獵區
校對 / 配圖：jiamin
再說全蘇州的水井被那蛤蟆毀了有七成，有井的地方人家又多，一眼望去，人人面黃肌瘦，但能花得起一兩銀子去買藥的卻數得出來。想那姑蘇雖是富庶之地，但膏脂錢糧又怎能進了百姓懷中，是以落魄之戶並不少於北方。吳人傑自來心善，「濟人堂」又是蘇州數得著的幾家藥鋪，不少傾家蕩產也買不起藥的窮戶便總來央他開些靈藥救命。吳人
傑百般無奈，連連告罪，只道自己也治不了這怪病。這日又跌跌撞撞進來一個農戶打扮的，央他給藥；吳人傑仍道自己無方可施，末了歎口氣，說自己家也得用那道士的藥救命呢。
吳家並不挨著毒井，但吳夫人上娘家親戚那兒走了一圈，回來便得病躺下了。吳人傑本對那什麼茅山道士，很是瞧不上眼，此時為了夫人性命，也只好紆尊降貴，叫女兒去花高價買了他的萬靈丹來；孰知，這已是被素貞調了包的。麵粉自是對不了症，吳夫人見吃了不管用，便一個勁兒埋怨老頭子亂花銀子。
還有那郝江化，身在公門，自是少不了每日應酬。他中毒之後，便去買了萬靈丹，本好了兩日，誰知被拉著拽著去吃了趟酒，便又躺下了。因嫌藥
貴，便到「濟人堂」來，看能不能碰個什麼良方，剛巧見吳人傑把農戶送出門，知是無望，喝了口茶，便尋個托詞走了，又去找那王大仙。這會兒手裡拿上了靈藥，略覺心定；因托人買過一次，知道行情，便道：「道長，這一瓶是一兩銀子吧？」說著，便已掏出一小塊碎銀子要遞給他。
那王道靈見連這官府的人都來買他的藥，面子賺足，也極想討好他，便瞇起眼裝模做樣地舞起拂塵，搖頭晃腦地：「不不不，天靈靈，地靈靈，來人是天上的玉麒麟；萬靈丹，這一瓶不能收他半分銀！」旁邊他的姘頭見郝頭兒似不解，忙道：「我們道長說了，您是天上的星宿，我們不能收您的銀子！收下吧！」說著把銀子塞還給他。
郝頭兒可不是傻子，焉能不知他用意，且他本就不是那般仗勢欺人的主兒，便道：「這是什麼話呀，買東西哪有不付錢的？你別看我是公門來的，就亂打點啊！快，快收下！」說罷又把銀子推過去。
王道靈又裝模做樣地推搪半天，這時突然進來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兒，拿著「萬靈丹」的瓶子，「哎喲」「哎喲」地罵道：「你這什麼萬靈丹嘛，根本就不靈！我吃了半瓶，吐還是吐，拉還是拉！」說罷仍是「哎喲」。
郝頭兒本還在跟王道靈客氣，這時聽到這個，忙問：「大叔啊，你說這萬靈丹它不靈啊？」
「是啊，你看看，」老頭兒說著把藥瓶裡的東西都倒在手上：「這，這個像麵粉嘛！」
郝頭兒沾點嘗嘗，隨即吐了出來：「啊，呸，呸，還真像麵粉哎！」
「是啊，這怎麼能治病呢！你這是在騙錢嘛！你……」越說越怒，乾脆把手上的麵粉一骨腦兒地拍到他臉上。
王道靈躲避不及，給撲了一臉，豎起眼睛罵道：「老頭兒，你在胡鬧什麼呀你！」
「胡鬧？誰胡鬧啊！不信你看一看！」老頭兒怒氣沖沖把藥瓶扔給他。
王道靈接過，細細一聞，立知不對，一轉念，忙進屋去看櫃架上的藥和藥壇裡的藥，發現全被人掉了包，知道有人暗算了他，卻想不出是誰、何時動的手；不及細想，忙退了那老頭的錢，收回剛賣出的藥，先把眾人都打發走了，自己再去慢慢琢磨。
這當兒，保安堂裡已經開始炮製「保安丸」了。說是炮製，也就是貼上個簽子，做出招牌。許仙心裡沒底，寫寫停停，不時看看素貞。素貞和小青一邊忙，一邊說說笑笑，覺到許仙瞧過來，便對他欣然點個頭，叫他安心。許仙見她這神情，心內定了定，埋頭繼續，那「保安丸」三個字越寫越順手，也就不去想著什麼靈不靈的了；寫完一個，就順手遞給素貞一個，素貞仔仔細細地貼
好，托在手心瞧瞧，朝許仙會心一笑，再去接下一個。小青把五鬼也拉了來幫忙，只是得不時去看著他們，要不不是貼倒了，就是貼歪了，或者嘻嘻哈哈的偷懶，平白也添了不少煩心。陶掌櫃忙裡忙外，端茶送水，還要看著外堂；外面沒事，也進來幫忙寫幾個。屋內上上下下，一派歡欣。
再說那吳人傑見萬靈丹連一「靈」也沒有了，呆子脾氣上來，硬是要找那道士去理論。吳夫人雖是埋怨他，但聽女兒說他去討銀子，不禁有些擔心，也拿他的呆勁無法；因一知他非善道之人，二那賣藥人既是圖財，又豈會輕易把銀子吐出來？當下沒好氣地：「還理論什麼？就只當把銀子丟水裡算了！」
玉蓮在一邊伺候湯水，聽她如此說，大感為難：「娘，您的病還沒好，怎麼辦呢？」
兩人正絮叨，卻見吳人傑歡天喜地推門進來：「哎呀，沒有關係了，沒有關係了，這有良藥了！」指著手裡的小瓶子，樂得眉眼都擠在一起了，「這跟仙丹一樣！玉蓮，給你娘倒杯溫水。」說罷把藥遞給夫人。
吳夫人見他上次那什麼「萬靈丹」買回來便是這般神情，這次又是，心下對這「靈藥」頓生嫌惡：「這什麼藥啊？萬靈丹哪？」推著不肯接。
吳人傑剛從許仙那裡回來，似對有這師侄頗感得意，看她瞧不上這藥，連連擺手：「萬靈丹現在不靈了，這叫保安丸！」
「保安丸？」聽著名字生，吳夫人以為又是什麼神仙道士的，一把推開：「哼！一定又是騙錢的！」
吳人傑知她把它跟「萬靈丹」看成一路貨色了，連忙解釋：「哎，這藥是人家捨的，不要錢的！可是靈的很呢，可是很多人都吃好啦！我看這次要醫好，就全靠它了。」硬又把藥塞給她，玉蓮在一旁也遞上了水。
吳夫人仍是頗為猶豫，皺著眉頭半推地接了。吳人傑連連催她，她也就服下了；又嚥了幾口水，把杯子遞給女兒，取過藥瓶細看：「保－安－丸？這是哪個藥堂出的？」
吳人傑歡喜得有些掩不住了：「我要是不說呀，你絕對猜不到！嘿嘿嘿嘿，這是呀，許仙的娘子配的方，因為他那個店名叫保安堂，所以就管它叫保安丸了！哎，完全是根據這次時疫症所下的藥，所以奇效無比，人人誇讚哪！」
玉蓮聽得「許仙的娘子」，不禁心中一動，不過少女情竇，乍萌初開，未及深種，日子長了也就放開了胸懷，自覺也並不像先前那般煎熬了，這時只欣喜問道：「爹，那許大哥藥鋪的生意一定好得不得了嘍！」
「那還用說嗎？」吳人傑喜的合不攏嘴，末了又搖頭感歎：「只可惜呀，他們是完全做好事，只捨不賣，要不然哪，可真要發筆小財呢！」玉蓮母女也都點頭稱是。吳人傑歎完忽然反應過來，對夫人道：「哎，你現在覺得怎麼樣？」
吳夫人一時舒坦，竟忘了，驚喜地：「哎呀，我覺得舒服多了！一點都不想吐了！」
吳人傑亦喜：「真的？靈吧！」
「真靈哎！」
（伴音）
〔渡情調〕
保安堂呀中呀保安丸，
果然妙藥勝仙丹；
藥到病呀除呀多靈驗，
家家戶戶保平安。
從那小小的藥瓶被改頭換面貼了「保安丸」這三個字之後，這「保安丸」便成了保安堂振興的利器。素貞不肯拿這藥賺錢，許仙乾脆把好人做到家，連診金什麼的都一路全免了。從一兩位偶爾上門，到絡繹不絕，門庭若市，保安堂真個是聲名遠播。許仙的醫術的確是出類拔萃的，再加上陶掌櫃能言善道，店雖火，但決不欺客；因此捨藥義診之
外，其他的也賺盡口碑。素貞多日忙碌，一心要幫許仙做蘇州名醫，要保安堂在這人才濟濟的福地佔一席之位，如今見此，方才舒了一口氣。小青見店裡熱鬧，煞是歡喜，忍不住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。
蘇州的百姓不信有此等幸事，藥又靈，還不收銀子，總有人來問多少錢，陶掌櫃一邊遞藥，一邊不停聲地解釋：「這是本堂新開張，不要錢，不要錢的，廣結善緣！」
有人插道：「那怎麼好意思呢！還有許大夫的診療費啊！」
陶掌櫃又遞一瓶藥出去：「這許大夫啊，也是義診，也是免費的！」遞罷藥，抬起頭來，加一句：「而且呢，這也是許大夫的一個願望！」
小青和素貞都在內堂觀望，聽他此言，均是喜上眉梢。小青不由讚道：「姐姐，你看陶大掌櫃多會說話，說的多動聽啊！」素貞亦喜陶掌櫃得力，笑著輕輕點頭：「生意人，本來就是要和氣生財的嘛！」一抬眼：「哎，你看那是誰來了！」
小青聞言望去，卻是郝頭兒喜滋滋地大步進來了。許仙見他來，忙迎了出來。郝頭兒略略作個揖，喜得拍拍他肩膀：「小老弟，恭喜恭喜呀！有你的！幹得不錯哦！」見素貞和小青跟了出來，忙作揖打招呼：「白娘子、小青姑娘，恭喜你們啊！」素貞和小青都忙回禮道謝。
許仙見他如此精神，料是無事了，便試探問他：「你服了保安丸以後……」
「哦，完全好了，你看，生龍活虎，又是好漢一條啊！」郝頭兒搶過話，急急地說了一串子，又道：「我就是特別來道謝的！」
許仙笑著自謙幾句，見又有人來應診，不能老站在這外堂，便囑咐素貞：「娘子，你招呼郝大哥到樓上用茶。」郝頭兒也反應過來，忙道：「謝謝謝謝，你不用招呼我了，你忙吧！」素貞應了，和小青請郝頭兒上到樓上奉茶。許仙自去招呼病人，略過不提。
卻說王道靈那裡自「萬靈丹」被掉包之後，生意日淡，後來便連一人也沒了。整日價對個冷冷清清的攤子，那兩個吹打做勢的小童也無聊至極，悶悶的打瞌睡。王道靈思來想去，對盜藥之人，似覺有痕跡，又摸不著，甚是煩心。這日好不容易來個人，趕忙招呼，誰知馬上另有一人講他的「萬靈丹」無用，硬是
把這主顧拉走了。王道靈在後面追著喊著，追不著了，才亂「哼」兩聲喪喪的回來了。見兩個小童在打盹，那「專治疑難雜症」的招牌也飄呀飄的甚是刺眼，心裡憋得鼓鼓的，在那兩個小童頭上「啪」「啪」幾下，都拍醒了，喊著讓他們吹；吵罷自己又忍不住站一邊歎氣去了。
這頭素貞見捨藥救人已見效用，大家對「保安丸」之藥力已深信不疑，便決定正本清源，滅了這禍根。找一日向許仙說明了有人往井水投毒之事，許仙憤慨不已，對她此舉更無二話。只是素貞想著決不能悄悄地撒完了事，一來她一心要保安堂揚名杏林，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；二來眾人不知，疏於防備，那妖道必定會捲土重來。但想自己到底是個
婦道人家，即便有「保安丸」聲名在外，怕難叫眾人相信井水中有毒，須得拉個什麼有些頭面的人給自己做個旁證。這一想再無旁人，他們在蘇州只認識一個，於是叫小青把郝頭兒請了去，聞風趕來的蘇州百姓也不少，熱熱鬧鬧聚來一堆人。素貞見人來的差不多了，便給眾人解釋意欲何為。
郝頭兒聽罷只覺匪夷所思，問：「白娘子，你說我們蘇州城的時疫，都是喝這髒水引起的？」
素貞點點頭：「是啊，病從口入啊！」
郝頭兒仍是半信半疑：「可是，這口水井我們用了很多年，從來沒有聽說不乾淨呀！」
眾人大都是在此落戶幾代了，都極難相信這祖祖輩輩用的井水竟有毒，
早就議論紛紛，這時聽郝頭兒說了這話，盡皆應和。
素貞從從容容：「那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向裡面撒毒藥啊！咱們喝了有毒的水，怎麼能不生病呢？」
郝頭兒信了八九分，氣道：「這個下毒的人真是傷天害理！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？喝了這種有毒的水哪還能不生病不中毒的嘛！」
素貞接過他的話：「中了毒才要去買解藥啊！對不對啊？」
此言一出，眾人明白大半，紛紛議論開了。郝頭兒若有所悟：「哦，那個萬靈丹，一兩銀子一瓶，開始還有用，後來就沒用了！」一旁馬上有人接道：「幸好這回保安堂
出了這個有用的保安丸，要不然的話還得了啊！」說著拱手作揖，「真是要謝謝這位娘子了！」眾人中不少都掏高價買過萬靈丹，這時聽說了這個，都對那萬靈丹恨得咬牙，也對保安丸和保安堂更增好感，都隨聲道謝。
郝頭兒想到一事，又道：「你們這樣又不收錢，這樣下去……」
「這樣下去當然不是辦法！」素貞接過話，轉對眾人把話說開：「為了斷絕禍根，正本清源，所以今天請了郝頭兒你來了，還有諸位鄉親來作個見證。我現在要把解毒的藥下到井裡去，好把水裡的毒給解了，以後大家才能一勞永逸，喝了水，再也不會生病了！」眾人連聲叫好。
素貞命白福取過帶來的藥，舉起一個小些的藥瓶給眾人看一圈：「這就是我們出的保安丸，剛好用來解這水的毒！」說罷從一個裝藥的小木桶中舀出一勺，輕撒入井中，一笑：「好了。」
郝頭兒心下讚歎，轉念一想又問：「這蘇州城裡這麼多水井，要撒多少解毒藥粉啊？」
素貞微笑解釋：「不是每口井裡都有毒的，有的有，有的沒有，所以也不是全蘇州的人都生病了啊！」
「可是又怎麼知道哪口井有毒、哪口井沒有毒呢？」
素貞知必有此一問，早想好托詞，這時便說出來：「每口井的水我都嘗了一口，有毒的，我就做了一個圈的記號！」
郝頭兒喜道：「行！那我知道了！」對眾人道，「走，咱們看到有圈記號的，就撒解毒藥粉！」說罷帶著眾人擁著素貞去找那帶記號的井了，浩浩蕩蕩
一隊人，煞是惹人注目。素貞給眾人圍著，還要全神應對，沒顧上也覺不到暗處有雙眼睛正盯著自己，正是王道靈。他見素貞從保安堂出來，便一路跟著，見她撒藥解了井水的毒，握緊了拳頭，恨道：「都是我的萬靈丹。」見素貞和眾人又去了另一處毒井，忙躲到隱蔽處，咬咬牙，心裡暗暗盤算。
素貞去解井水的毒，許仙就仍坐堂應診，照顧已經中毒的百姓。又診完一個病人，把保安丸遞給他，那位大叔接過藥，滿口不住道謝。許仙面薄，趕忙自謙兩句。那病家
道：「許大夫，你這麼樣的少年老成，又這麼好心，我們鄉親們都很喜歡你，可是你的診費藥費都不收，我們真的過意不去啊！」又對堂內候診的人：「各位鄉親，你們說是吧！」眾人皆連聲應和。
許仙見大家都來說謝，自覺承受不起，連連擺手道：「眾位鄉親，千萬不要客氣，我是晚生後輩，又是初來貴寶地行醫，理當孝敬。爾後還要請各位鄉親高鄰，多多指教！」說罷對眾人打個揖。
那病家卻是實在：「那也不能讓你虧老本啊！這麼多的人用藥，那要花多少錢哪！眼看這場瘟病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才會過去呀……」
「老人家請放心！」許仙截過他話頭，溫文有禮：「這場時疫馬上就要過去，以後不會有人再得這種病了！」
那大叔甚是詫異：「怎麼會呢？這種病是天災呀，怎麼會說沒有就沒有了呢？」眾人皆有此疑問。
許仙一想起那下毒之人便怒從中來，蹙眉道：「大家有所不知。這一次並不是天災，而是人禍，是有人在我們的水井裡下了毒藥，所以我們才會生病啊！」此言一出，眾皆嘩然。
許仙起身走到外堂，乾脆對眾人說明原委，團團作個揖：「眾位鄉親
父老！」
〔天也不懂情調〕
開言我尊一聲眾鄉親，
請大家不要太憂心；
井水下毒下毒是人禍，
這喪心病狂害人精。
從陶掌櫃手中取過一瓶保安丸：「大家不用擔心，我這裡有良藥！」
幸有良藥良藥可治病，不讓那邪惡逞威風，
正本清源在呀在水井，井水快消毒滅禍根，
正本清源在呀在水井，井水快消毒滅禍根，滅禍根！
眾人聽此，驚怒之外，對保安堂更加幾分感激，盡皆點頭稱讚。
小青把郝頭找去之後，白福跟了素貞去，她也就閒了；保安堂裡用不著她一個女兒家，悶著無事，便上街胡蹓躂。百無聊賴之際，忽被一閒漢攔住，悄聲對她道：「小姐，有人叫我把這個交給您！」說罷塞了封信給她。小青納悶，只接了忙道聲謝，拆開來一看，怒氣陡生。原來是那王道靈下的挑戰書，寫道：「好一對青白妖精，竟敢以麵粉掉包，盜取萬靈丹來陷害本道人！有種就別躲在暗處動手腳，光明正大前來一較高低！若不將你兩人剷除，難消本道人心頭之恨！」
「哼！」小青焉能不知他底細，見他害人不說，還敢來明著下戰書，氣道：「這個王道靈！竟敢明目張膽的跟我們挑戰！」秀眉一揚，「我小青奉陪了！」想到在蘇州城裡安分守己早已有些不耐煩了，現在有個機會活動筋骨，竟生出一絲暗喜。快步趕到城外，去找那癩蛤蟆算帳去了。
城外樹林，王道靈早已等候多時。小青幾個斗翻，輕輕地落到一塊高石上，笑盈盈地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。王道靈見她來出手把劍擋在胸前，忽覺此舉示了弱，便把劍鋒一收，指著她正色道：「我早知道你們主僕二人不簡單，果然是妖怪！」
小青不以為然：「你才是妖怪！」
王道靈裝得一本正經：「貧道王道靈，人稱茅山道士。你可知道我們茅山道士最拿手的本事是什麼？」
小青微微一笑：「我當然知道了。」
「哦？」王道靈聽她這麼說，只當她怯了，探道：「說來聽聽。」
小青輕輕一個空翻，飄然落地，故意不把他放在眼裡，斜眼覷他從他面前走過，奚落道：「你最拿手的本領不就是在井水裡下毒，然後賣假藥騙人嗎？」
王道靈面色由白轉紅，怒道：「你少胡說！我告訴你，我茅山道士，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捉妖！」
見他仍是裝強，小青覺得好笑，笑出聲來：「那好啊！那就先捉你自己！」
王道靈怒哼一聲，道：「你少貧嘴！我是看你長得標標緻緻的，不忍心打出你的原形來！」
小青早知他不是善類，對他用心也能猜出八九分，故意輕輕一笑，柔聲道：「哦，那你想怎麼樣啊？」
王道靈神色一動：「要我饒了你，那也很簡單。只要你跟我回去，做我的夫人……」說著要去掐掐小青的小臉，小青做個媚態擋開，嬌嗔一聲：「你現在這個樣子，可不行哦！」
王道靈心裡一癢，緊道：「那要怎麼樣呢？」
小青笑笑，脆生生地道：「現出你的蛤蟆原形來！」
王道靈神色立變，方知被她戲弄了半天，再沒二話，劍鋒一閃，便刺了過去；小青閃過躲開，縱身一躍，平平穩穩的站在一棵樹上，對著他很是得意。見他欲來，又飛身躍開，兩人在樹叢中飛高躍低，打得不可開交。
素貞這裡已經在蘇州城穿梭了半天，終於到了最後一口井，桶裡的藥也快見底了。素貞輕輕舀起一勺藥粉，撒在井裡，對眾人笑道：「好了，這就行了。這是最後一口有毒的井，以後咱們鄉親又可以像以前那樣放心的用水了。再也不會有什麼人因為喝了不乾淨的水而生病了。」
郝頭兒笑：「那以後你們那個保安丸也就不用再捨了。」
素貞無奈笑道：「再捨也捨不起呀！」
郝頭兒緊接著道：「不過你放心，以後鄉親們要是有個什麼傷風頭疼、三災六症的，一定會照顧你們保安堂的！」鄉人都應聲附和。
素貞聽了，欣然道謝，正舒口氣，忽然白福湊到耳旁低聲幾句，素貞顏色微變，輕聲應道：「我知道了！」又對郝頭兒和眾人展開笑顏：「郝大爺，眾位鄉親，我們店裡面有事，我就先走一步了。」郝頭兒忙道：「那你忙吧！」素貞欠身道了謝，和白福匆匆離去。
郝頭兒和眾人目送他們離去，不由感慨一聲：「我看她啊，不是什麼白娘子！」
眾人疑惑：「不是白娘子啊？」
郝頭兒歎道：「簡直就是白衣觀音，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！」眾人盡覺有理，你一句我一句，這「活菩薩」的名頭竟傳開了。
素貞匆匆地離去卻是得了信，知道那王道靈來找麻煩，去助小青了。到時小青和王道靈鬥得正烈，素貞一插手，勝敗即分。王道靈勉力撐了幾下，自知鬥不過，只好撇下一句「你們給我記住」，匆忙逃走了。
小青不肯罷休，素貞不願另生事端，趕忙攔下她：「小青！算了，窮寇莫追！」看他走遠，便和小青回保安堂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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