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 集 (下)

參與寫作:《江南鹽幫》之 bluesun、蓉兒1231、凌霄、天使禁獵區
校對 / 配圖:jiamin

《情 深》

  許仙在桌上鋪開鄉親們送來的藥神菩薩像,邊看邊讚:「真不愧是三醉岳陽樓的洞賓老祖,果然是瀟灑出眾,道骨仙風。」真個書獃子氣發

作,竟然衝圖像一拜,「弟子甘拜下風。」正自欣賞,忽聽得素貞回轉家門,於是連忙收好卷軸,迎上前去:「娘子,你回來啦!」扶她到桌邊坐了,「辛苦了。」又親自端茶遞水,「受累了。」

  「沒有啊!」素貞看他又是讓座又是端水的甚是殷勤,不覺奇怪:「你今天是怎麼了?這麼客氣!」一轉念,打趣:「是不是又闖禍了?」

  許仙眉毛一揚,自信滿滿:「鄙人做事小心謹慎,凡事依理而行,怎麼會闖禍呢!」
  素貞見他神情卻是好笑,喝口茶,又問:「那幹嘛對我這麼殷勤?」

  「那自然是因為娘子為地方上立了大功,受到鄉親們稱讚的緣故。我是在為你高興啊!」
  素貞聽他稱讚自己,心下甚喜,笑著順口問:「那,他們怎麼說呢?」
  「他們說……」許仙瞥了她一眼,借題發揮,「你長得好看!」
  素貞嗔道:「這什麼話!」

  許仙站起身接著道:「他們還說,娘子不但長得標緻,而且人又賢慧,又能幹,心腸又好,能夠為鄉親們治病消災,又能為地方上消除禍根,簡直啊,就是一尊活菩薩!」素貞聽他一大堆的讚美之詞,笑著只擺手不語。「還說我……」說到自己,許仙卻住了口。

  素貞倒是更加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,聽他吞吞吐吐的,忙問:「還說你什麼呢?」
  許仙不好意思:「說我福氣好,說不定娘子哪一輩子欠了我的情,所以這一輩子才會嫁給我。」

  素貞不防他竟會如此說,想起自己下凡報恩的初衷,輕歎一口氣,有心探探他的心思:「官人,那你自己以為呢?」
  許仙卻不知情,只欣然道出心中所想:「不,我想,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,看我是個窮小子,沒人愛沒人疼,什麼都沒有,還想要做個好大夫,所以,就把你從天上面賜下來給我,幫助我。」轉身望著素貞,打心眼裡覺得這真是一段天賜良緣,感慨又感激:「我真是福大命大,不知道修了幾輩子,才會有你這樣好的娘子。」

  素貞聽他言語中對自己萬般珍惜,心裡著實感動,上前握住他的手,微微笑著:「官人,其實我哪有那麼好,都是你說的。」
  許仙忙糾正:「不止是我說的,大家都這麼說的!」
  素貞望著他的眼睛,輕輕搖頭:「我不稀罕大家說,我只喜歡你說我好。」

  許仙聽她這一往情深的話語,握緊了她的手,溫柔地笑:「不是我說你好,你本來就好,人家才會說。」

  素貞心念稍動,退後一步:「但是……萬一……人家說我不好呢?」想著自己難以開口的實情,掩不住愁上眉梢。
  許仙全不知其中另有隱情,只當她是多慮,不以為然:「哎,怎麼可能呢?」
  「萬一啊。」素貞想起自己的身份終有一天可能會被揭穿,心裡著實不安,微微皺了眉,更有意一試:「人家今天高興了,就說我是神仙;萬一明天,他不高興了,也許就說我是妖怪。」注視著許仙的神色變化,問:「官人,那你相信明天,還是相信今天?」
  許仙不明白她所言為何,只當她是說傻話,看著她略帶愁容,滿臉誠摯懇切:「你我既然是夫妻,當然是今生今世一輩子的恩愛,不管是今天、明天,我是永遠的相信娘子,愛娘子。」

  這一番真情的表白,讓素貞的心激盪不已,再顧不上擔憂,投入他懷中,緊緊依偎在他胸前呢喃著:「官人,你真是太好了!」
  許仙輕輕摟住妻子,感慨:「不是人好,是命好,才會到處遇貴人。」
  素貞聽了這話,抬眼望他:「官人,既然此地的鄉親都對我們這麼好,你就應該好好的把保安堂經營起來,好為他們多做一點事情。」
  「這個當然啦。」許仙直點頭,放開她,又道:「娘子,忘了告訴你,那個賣藥的茅山道士不見了,藥也不賣了。」
  素貞想起那個投毒害人的王道靈,心下有氣,不願多談,叮囑許仙:「他不是好人,我們不要理他。」說著走到桌邊坐下。

  許仙這時忽的想起了藥神菩薩像之事,興奮的取來給素貞看:「鄉親們送來藥神菩薩像,你知道是誰嗎?」
  素貞看一眼畫像,對這個菩薩頗不以為然:「知道。但他是個不正經的神仙,以前曾經欺負過我們本家一個女孩。」見許仙不解,引經據典的解釋:「官人沒聽說過呂洞賓三戲白牡丹的故事嗎?」
  許仙這才明白過來,笑著連說知道知道,拿著畫像四下打量,又問:「你說,掛到哪兒呢?」
  「當然是掛到前面的店舖裡了。」素貞萬事皆有主張,「他是上八洞的神仙,又是藥材的祖師,總不能掛在我們的房裡面呀!」

  許仙聽她說得有理,笑著答應了。收好卷軸,扶她並肩站到牆上已掛著的畫像前,笑意更濃:「我們這房裡,只能夠掛娘子的像,怎麼能夠掛別人的像呢?」素貞被他說的也是一笑。一時之間,房中情意融融。

(伴音)
〔前世今生調〕
夫妻恩愛情意濃,深情盡在不言中,
嗨呀嗨嗨喲,嗨呀嗨嗨喲,同心協力家業建,
嗨呀嗨嗨喲,嗨呀嗨嗨喲,風光滿身大不同。


《意 濃》

  自義診捨藥、井水解毒之後,保安堂是聲名大噪;許仙得素貞暗中相助,小青裡外打點,藥鋪的經營總算是走上了軌道,一家子的日子過得和

和順順,轉眼便已到了四月。這一日正是四月十四,藥神菩薩呂洞賓的生誕,許仙聽陶掌櫃提起蘇州當地習俗「擠神仙」,不覺好奇,再聽得說什麼此時祈願,「保管是安家保宅趨吉避凶,求財得財求子得子」,更是心癢難耐,欲去

湊個熱鬧。回房和素貞說了,特意笑著在她耳邊強調「還說……求子得子」,把個素貞羞得一笑,問他:「官人,你也想去擠一擠?」
  許仙站起身:「是啊,說不定,我這個許仙……」踱了幾步,一尋思,眉飛色舞,「嘿,也『許』會碰到神『仙』呢!」

  素貞卻是嘟了個嘴:「哼,我才不要你遇到什麼仙呢!」
  「為什麼?」
  素貞白他一眼,嗔道:「我怕那個風流神仙會把你給帶壞了。」
  許仙聽了咧嘴直樂,忙保證:「娘子放心,我才不會去那個什麼三戲白牡丹呢。」

  素貞斜眼看他,眉眼間藏著笑意:「那你會什麼呢?」
  「我啊,我會……」許仙故意拉長了語調,學著戲文裡的腔勢,兩手在胸前一比劃,「三戲白……素貞!」說著,伸手順勢摸了素貞的臉蛋一把。素貞羞得紅了臉躲開去,嗔他一句「討厭!」夫妻二人調笑打趣,煞是情濃。

  素貞知許仙喜歡熱鬧,自然順他意讓他去「擠神仙」,只不忘關照他早去早回。許仙應了,拿起搭鏈揹上轉身出門。素貞突然想起一事,喚住他:「官人,慢點!」取過枕邊的錢袋遞給他:「這裡有三十兩銀子,你就帶著吧。」許仙不接,指著自己的搭鏈道:「不用了,香火錢我已經有了。」

  「木頭人吶!」素貞笑著嗔怪他,「你就不會想到替我買點什麼東西回來?」

  許仙這才開竅,彎腰作揖:「遵命!就此拜別娘子大人。」嘴裡說著,瞅見素貞不備,迅速又摸了她臉一把,轉身飛也似的趕去「擠神仙」了。素貞捂著發燙的臉頰,又是羞又是甜,望著他遠去的身影,只盼著他平安早歸。


《鬼 迷》

 (伴音)
 〔前世今生調〕
 普濟觀呂祖慶生辰,
 擠神仙忙壞蘇州人。

  許仙一路行來,遠遠地便看見普濟觀那裡人頭攢動,香煙繚繞;有願的焚香祈願,有空的趕湊熱鬧,看架勢,彷彿全蘇州的人都在爭著要和那「不正經的神仙」擠一擠,不由得愈加心動,加快了腳步往觀裡方向走去。

  再說那蛤蟆精王道靈,自和素貞、小青二人鬥法吃了大虧,又加上多年前的那段宿怨,真是恨上加恨,仗著也有些道行,於是一不作二不休,在山上設個法壇,唸唸有詞,想求得天神靈符以翻盤再戰。苦求數日,竟然真個驚動了上天,電閃雷鳴,降下三道黃燦燦的神符飄落供桌之上。喜得王道靈連忙雙手捧起,想到復仇有望,心中實是得意。當下一盤算有了主意,布下了陷阱,只等許仙這個呆子入甕,好藉機除去素貞跟小青這兩枚眼中釘。這一日,算得許

仙必來普濟觀,於是在觀外豎起旗子擺開攤頭扯著嗓子吆喝:「天靈靈地靈靈,要風要雨我最行。哪位要風要雨的?怎麼樣?要不要?要不要雨啊?」

一邊說著,一邊用眼角餘光探尋著許仙的身影。突然瞥見他從洞門出來正往這邊而行,忙上前叫住他:「哎,這位官人,請留步!」

  「你是叫我嗎?」許仙停了腳步,認出他是前陣子賣萬靈丹賺落難錢的道士,有些吃驚。想起娘子曾說此次時疫是奸人投毒所致,這道士自不免脫不了干係,心中有氣,只淡淡的問:「有事嗎?」
  王道靈故弄玄虛:「當然有,是家宅平安性命攸關的事啊!有沒有興趣讓我說給你聽聽?」
  「家宅平安性命攸關?」許仙本就不願與這等唯利是圖的小人多言,此刻聽他說得邪乎,馬上一口回絕:「對不起,我沒興趣。」說完轉身便走。王道靈在其身後一個勁地喚他,見他頭也不回,暗暗冷笑,卻不急著追趕,自信他這凡夫俗子哪裡會是自己的對手?打定了主意,今日定要叫他乖乖地俯首帖耳。

  許仙到普濟觀內進了香,祈願家人平安生意旺盛,然後沿著長街一路閒逛,冷不防王道靈從不遠處的樹後鑽了出來,衝著他招手直喚:「許大官人!許大官人!請留步啊!」邊喚邊奔近了來。
  許仙沒好氣的:「怎麼又是你?」
  「我們有緣哪。」王道靈指著自己的鼻子道。
  「鬼才跟你有緣!」許仙一拂袖要走,不欲理他。
  王道靈伸手攔住:「恐怕鬼不是跟我有緣,是跟你有緣,跟府上有緣

哪!」見許仙略有所動,料到必有蹊蹺,接著誘他:「你仔細地想想看,最近府上是不是有點不乾淨?」
  許仙尚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,皺著眉:「不乾淨?」
  「就是鬧鬼啊!」

  聽王道靈這麼一說,許仙心裡忽的一沉,不禁想起了數日之前的一樁怪事。那是時疫之事暫定後不久,這天他和素貞商量了在家中設宴答謝陶掌櫃及小青那五位「朋友」,正自酒酣耳熱,離席解手的陶掌櫃忽然慌慌張張的回轉,一臉驚慌失措,嘴裡直嚷嚷:「不好了!不好了!大官人,有鬼啊!」許仙聽說有鬼,心裡發毛,嘴上卻逞強說不

信,陶掌櫃便領了他至後院。黑漆漆的,但見花圃邊突然冒出一個影子,彷彿家丁打扮,卻是白髮蓬頭,定睛細看,猛的現出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髏!更駭人的是那骷髏居然還在那兒像活了一般搖頭晃手!許仙驚的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,閉了眼睛轉身便逃,一頭撞在了正從房裡趕出來的小青身上。正自暈

頭轉向,卻聽小青細語安慰:「官人,官人,是陶掌櫃他喝酒喝多了眼睛花了,哪裡有鬼啊?」這才頭腦略略清醒了些,又聽她道:「你過去看一看嘛,沒有鬼的!」於是在她半推半就之下大著膽子再瞧,卻哪裡有什麼骷髏了?分

明是白福拿著個酒壺在花圃前絮絮叨叨,說什麼剛剛在這兒喝酒有隻綠眼睛的野貓竄過差點嚇個半死。許仙心裡著實狐疑不定,但是眼前的事實又不容否認,只好按下不提。這時聽王道靈猛然說自己家裡鬧鬼,當時的一幕幕便立時映到眼前,心下已是虛了。

  那王道靈在一邊察言觀色,早已猜得幾分,不失時機地推波助瀾:「我知道許大官人是個明事理的人,這沒有根據的事,我是不敢亂說的。這鬧鬼之事,究竟是有?還是沒有啊?」
  許仙兀自嘴硬:「有又怎麼樣?我才不怕呢!」那神色,卻分明的言不由衷。

  「我知道許大官人是個正大光明、活人濟世的君子,當然是不怕鬼了。可是,要是碰上了道行高深的妖怪,那可就很難說了。」王道靈繼續一步一步地拉他進入設好的圈套,再施以殺手鑭:「你還記得盜庫銀的往事嗎?那一次啊,幾乎把你給害死!」說著,滿臉的關切彷彿自己全是為了許仙著想。

  許仙聽他提起盜庫銀之事,頓時大驚,說話都變得結巴起來:「這……這……這件事,你是怎麼會知道的?」

  王道靈見魚兒已經上鉤,篤悠悠地道:「貧道法力無邊,能知過去未來,為救官人活命,因此長街相會。」說著,自懷中掏出那三道靈符,「看

到沒有?這裡有三道符,都是天上神仙所賜。只要官人請了回去,按照貧道所傳授的方法,管叫那妖魔現出原形!」
  許仙心裡已信了他七八分,只是面子上不好答應的這麼爽快,便問:「要是這符不靈呢?」
  王道靈跳了起來:「這符要是不靈,我不收你銀子!」
  「啊?還要銀子?」許仙一下子又不信了,覺得他也許只是為了誆騙錢財,擺擺手轉身便要走。

  王道靈哪裡能讓煮熟的鴨子再飛走,攔住了他的去路,巧舌如簧:「官人,你想想看,皇帝不差餓兵,何況是天兵天將呢?」
  許仙真個是岸邊柳牆頭草,腦子一轉,竟又信了,問他靈符價錢。王道靈看他一眼:「不多不多,三十兩銀子。」這一回,輪到許仙跳了起來:「啊?三十兩?」張大著嘴直嫌貴,又要走。王道靈有意讓他更加信服,順帶著也撈一筆橫財,攔住他:「許大官人,我要多嘛你也沒有。我早就算過,許大官人身上就只有三十兩銀子,對不對?」
  許仙聽他講得有模有樣,一摸腰間的錢袋,猛的想起出門前素貞確實給了他不多不少三十兩銀子。這下子再不敢多說什麼,全數取了出來,換回了那三道靈符,心急慌忙地回家去了。身後,王道靈望著他的背影冷笑不已。


《靈 符》

  臥房之中,素貞與小青正在弈棋。忽然,無端端的棋盤上的棋子便一個接一個的跳了起來。小青驚呼:「不好了姐姐,有人在暗算我們!」
  素貞起身掐指一算,不禁有氣:「又是那個茅山道士!」
  小青惱了:「那個茅山道士,心眼真壞!」
  素貞想到許仙,恨其不爭,心裡愈加懊惱:「有人心眼壞,有人是耳根軟!」
  小青聽她這麼說,忙問:「是不是官人他又聽了什麼閒話?」素貞不答,只重重的歎口氣。小青又問:「那個茅山道士,他功夫怎麼樣?」

  素貞皺了眉:「他請了幾道靈符來,看來威力還不小!」小青見她說得認真,不覺慌了神:「那我們……」素貞心下一權衡,吩咐她:「小青,我

看你道行還淺,我怕你抵擋不住!看來你還是上山去避一避好了。」
  小青一楞:「那姐姐你呢?」
  「我不怕!」素貞話音剛落,就聽晴空霹靂,一個驚雷猛然乍響,天色轉瞬即變,暗雲沉沉風雨欲來。素貞到房門口張望一眼,回頭叮囑小青:「你在山上的時候,一定要注意一下天色,要是還有雷有雨的話,就千萬不要出來。一定要等到雨過天晴,那才是平安無事!」
  小青猶豫著:「可是,我自己走了,讓你一個人去應付那個茅山道士……」
  素貞神色凝重,轉身避開她的目光:「我算出來了,這個妖道是決意要除掉我們。」此刻已打定了主意要保護小青,擔心她仍不知情勢危急,又勸:「他在玄壇祖師面前騙了三道靈符來,很厲害的!你還是趕快上山去吧!」

  「姐姐!」小青甩開素貞的手,鼓著嘴道:「我們管他什麼妖道什麼靈符,我們一樣有我們自己的本事啊!怕他什麼?!」
  素貞見她不知輕重尚自賭氣,心急如焚:「不行!這次我們真的得罪不起的!」
  「好,那我就跟你一起逃命!」小青說著,拉起素貞要走。
  突然,天際又是一聲雷鳴,這一次,房內窗沿處已隱隱透入閃電。小青被鎮得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,素貞雖曉得這靈符的厲害,此刻見了亦是心驚:「我已經被玄壇祖師盯上了,哪裡能逃呢?」想到許仙,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,更是搖頭:「就算真的逃出去的話,那不等於不打自招嗎?」

  小青跟了素貞這數月,敬她愛她,心中早已把自己的一切和她連在了一起,此刻既然明白真的大難臨頭,又如何肯獨自離去:「姐姐,你叫我一

個人逃命,你自己去承擔災難,我可不幹!」說著背轉身去,倔強不語。
  素貞來不及感念她的忠心和情誼,一心只想著保護她不受傷害,拚命地勸:「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了!」聽得外面電閃雷鳴一次緊過一次,扳過她身子,語氣轉厲:「小青,事不宜遲,你趕快逃命!」
  小青緊緊握住素貞的手不放:「姐姐,我要跟你一起,同生共死!」
  「不行!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!趕快逃命!」

  「姐姐我求你,你不要叫我走!」小青見素貞無論如何不肯答應讓她留下,急得跪倒在地。
  素貞忙伸手拉她,小青卻不肯起身。素貞急:「你要是再不走,我可真的要生氣了!」
  小青跪在地上一個勁地搖頭:「就算你殺了我,我也不走!我不走我不走!」
  「小青!」素貞欲待再勸,忽聽陶掌櫃的在外招呼:「大官人,你不是已經給祖師爺上過香了嗎?」接著便是許仙的聲音:「今天是祖師爺的壽誕,我要給他多上一次香,禮多神不怪。」素貞知道許仙一定帶回了那三道催命符,要是再遲些等他照著王道靈的話焚化了靈符,那不止是小青,恐怕連自己也是在劫難逃。當機立斷,一把拉起小青拚

了命把她推出房門:「小青,快來不及了,趕快逃命去吧!你快走!快走!」跟著重重的關上了房門,顧不上細想,閃身到了後院。

  後院花圃邊,許仙一手秉燭一手持符,正戰戰兢兢地準備開始所謂的降妖第一步。想起適才那道士所言,說自己身上已沾滿了妖氣,要當心被天兵天將誤傷,更是心驚膽戰。抖著手將靈符湊近燭火,剛燃了一個角,突然一個響

雷,嚇得他拋下那符,沒命似的逃開去,只想著趕緊再去給祖師爺多上一柱香,以求老天千萬有眼,捉妖時不要傷及他這個無辜。
  素貞隱在轉角處見他果然聽信挑撥焚化靈符,又氣又恨:「這個官人!」眼見大禍將至,一咬牙,身子一旋,趕上天庭。


《智 對》

  天庭之上,一路鎧甲鮮亮的兵將攔住了素貞的去路,為首的天將厲聲喝斥:「哼,有人召請三道神符來收伏你,你還想逃嗎?還不跪下受死!」
  素貞強自鎮定,望他一眼,換過笑臉盈盈,款款地跪下行禮:「弟子白素貞,叩見趙仙君,願仙君威武吉祥。」

  那天將見她鎮定自若,已是意外,聽她稱呼,更覺好奇:「哦,你也認識本神?」
  素貞端的是心思機敏,聽他問了,趕緊順勢送上高帽:「仙君職司天庭寶庫,號稱武財神,天上人間,誰不敬仰?誰不承望仙君您為他們降福降財?」
  這一番話說來有理有據,讓那號稱武財神的趙天君極是受用,不覺有些飄飄然:「嗯,你說的倒是實情。呵呵……」

  素貞見他洋洋得意,知道事情必有轉機,心下竊喜。一眾天神卻急了:「天君,我們是……」見他陶醉忘形,趕忙拽他袖管:「天君!」

  「噢!」趙天君總算回過神來,趕緊收了笑,一揮兵戟,擺起官腔:「大膽白蛇,不躲在深山修煉,為何要到人間來作亂?」
  「天君明察!」素貞忙訴說原委,「弟子下凡並非作亂,而是報恩。」
  「報恩?報什麼恩?」
  「報我家官人昔日的救命之恩。」素貞心念一轉,再加一句,「這也是南海觀音也知道的事。」

  那天君本已對她心存好感,此時聽她提到觀音大士,自然便信了,只是有王道靈誣告在前,不免又問:「哦?既然如此,為何與那青蛇聯手,要害那許仙的性命?」

  素貞忙辯白:「那都是壞人胡說的。那許仙既是我丈夫,更是我恩人,我愛他、報答他都還來不及,我又怎麼會害他呢?而且,弟子下凡以來,從來都不敢殺生害命,反而行醫濟世,救了不少人的性命。」
  「此話當真?」
  「弟子句句屬實,怎麼敢欺騙仙君呢?這也是全蘇州城人人都知道的。」
  天君猶豫著,不知如何是好:「這……」
  素貞知他已有心相讓,再低了聲,柔語求懇:「求天君念弟子報恩心切,就網開一面,饒恕了吧!」

  那天君見她貌美人嬌,說話又輕言細語,早已沒了脾氣,轉身問眾天神:「你們看,這個來到人間報恩行善的白娘子,像個壞人嗎?」

  眾天神與他是一般心思,都道:「我看不像啊。」
  天君聽了,正好順水推舟:「好眼力!我看也不像。」回過身道:「白素貞!」
  素貞忙應:「弟子在。」
  「念你一心行善,尚無惡德,這一次本神就不追究了。」說著,手執兵戟一揮,「三道靈符收回!」
  素貞大喜:「多謝天君!」
  趙天君這下子倒是不忘自己的身份,一本正經地提醒素貞:「可是,既然你有了道行,就該好好修煉以求正果,不可多戀塵世以免前功盡棄,知道嗎?」

  「多謝仙君指點,弟子謹記。」素貞恭恭敬敬地答應了。想到與許仙的恩愛情濃,隱隱覺得要真做到不多戀塵世,似乎已是不可能,神色間掩飾不住,流露出一絲猶豫。幸而那天君並未察覺,聽她應了不疑有他,自顧收兵而去。
  陰霾散盡,雨過天晴,一場劫難總算消散於無形之間。

∼第五集(下)完∼ 第五集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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